2017-2018年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现状与特点分析
摘 要
2017年，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步伐有所放缓。如上节所述，与2016年相比较，中国全球对外投资排名从第二位下降至第三位，但在全球外资流入排名，中国已经从第三位上升至第二位，仅次于美国。探其原因，一是在“走出去”方面，为了进一步规范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的行为，防范中国企业可能在国际投资环境中遇到的不稳定风险，提升中国企业海外发展水平，我国政府在政策层面有所收紧，引导企业在开展对外直接投资方面应更加理性，投资方向应加强与主营业务的相关性，且保持投资的真实性与合理性。2017年6月，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的第36次会议中，将海外投资安全上升至国家安全高度。会议审议通过《关于改进境外企业和对外投资安全工作的若干意见》，重点强调坚持党对境外企业和对外投资安全工作的领导，并且要在国家安全体系建设的总体框架下，建立统一高效的境外企业和对外投资安全保护体系。 二是在“引进来”方面，我国正处于产业转型升级阶段，亟待引进海外高新技术、新的管理方式等，推进我国产业结构性改革的进度，优化现有产业格局；同时，中国改革开放进一步加深，投资与营商环境不断改善，制造业升级和互联网行业的快速发展，以及更具国际化的市场正在形成，都成为吸引外资的重要影响因素。
CCG根据相关研究机构、企业自行披露的公开信息等资料，整理出中国企业自2000~2018年上半年海外并购、绿地投资、合资等案例共计3228起。课题组对这些数据进行系统分析，总结了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六大现状与特点。
一、2017年中国企业对外投资十年来首次下滑，政策监管加码引导企业“走出去”更趋理性
商务部的数据显示，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迎来十年中的首次下降。2017年的对外投资额为1582.9亿美元，同比下降超过19个百分点（见图9）。
图9 2008～2017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变化情况
CCG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1~6月中国企业海外并购共201宗，7~12月并购数为135宗，整体呈现上半年企业海外投资较下半年活跃的情况。与2016年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呈井喷式增长相比，2017年的中国企业海外投资额下降明显，2017年全年的并购案例不及2016年上半年的并购宗数。
CCG认为，在延续2016年对外投资政策收紧的情况下，为进一步对企业“走出去”行为进行合规引导，2017年我国政府又密集出台了对企业“走出去”的相关政策。例如，《关于进一步引导和规范境外投资方向的指导意见》《民营企业境外投资经营行为规范》；同时国家发改委发布了《企业境外投资管理办法》，在简政放权的同时进一步规范企业境外投资改革。2018年，《对外投资备案（核准）报告暂行办法》《境外投资敏感行业目录（2018年版）》开始实施，政策变化对企业海外投资影响明显。
国家监管层对中国企业“走出去”的管理日趋精细化，有效促进中国企业对外投资健康有序发展，并且不断优化对外投资结构，推动实体经济、创新领域、高新技术等走向世界舞台。与此同时，优化企业资源的全球化配置，将进一步促进我国从投资大国向投资强国转变。
二、欧、亚、北美为主要投资区域，中国对美投资大幅下降
从海外投资的区域分布看，2017年中国企业海外投资集中于欧洲、亚洲及北美洲，投资数量占比分别为39%、23%和23%。（见图10）。中国企业对于大洋洲、南美洲和非洲区域海外投资数量相对较少，比重分别为6%、8%和1%。2018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召开，中国企业未来对非投资合作的增长空间明显。
图10 2017年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区域分布
从对外投资流向的单个国别来看，中国企业对美国的投资出现了断崖式下跌。CCG的调查显示，中国企业对美投资在2015~2016连续两年超过了美企对华投资。而2017年受特朗普上台后的贸易保护主义等影响，对美投资数量和投资额均出现明显下降。根据CCG统计数据，中国企业在2017年对美投资仅为67起，投资总金额201.33亿美元，与2016年相比，分别同比下降了57%和76%。
图11 2015～2018年上半年中国企业投资美国的案例数和投资金额
2018年开年以来，中美贸易摩擦逐渐加大。美国针对中国企业在海外高科技领域投资启动301调查；对中国出口美国产品列出清单加征高额关税；对中兴开出13亿美元巨额罚单等一系列动作，证明美国对来自中国企业的投资逐步收紧。而另一方面，中企投资美国面临着来自美国外资委员会前所未有的挑战。CCG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上半年中国企业赴美投资为34起，投资金额为69.14亿美元，与2017年同期相比，投资数量与金额持续下降，降幅分别为24%与37%。CCG分析，受中美经济贸易摩擦的影响，2018年下半年中国企业赴美投资并不乐观，特朗普政府的贸易政策影响将继续为中美，乃至全球经济发展蒙上阴影。
三、国民携手齐头并进成为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新时代特征
2017年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在海外投资上各具特点，民营企业在投资数量上表现抢眼，国有企业则在投资金额方面具有显著优势，成为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新时代特征。根据CCG统计数据，2017年民营企业海外投资数量为248宗，占中国企业海外投资数量比例的73.8%。可以看出民营企业参与海外投资的活力与积极性，也反映出我国民营经济的蓬勃发展。从投资金额来看，2017年国有企业海外投资金额为846亿美元，占总投资额的57%；民营企业海外投资金额为638.28亿美元，与国有企业相比还有一定差距（见图12）。
图12 2007-2017年中国民营企业海外投资状况
CCG分析，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中国参与全球化发展的程度越来越深，随着进一步深化改革和更大的开放，无论国企还是民企“走出去”，积极对接国际资源、开拓海外市场、寻求技术创新、吸引顶尖人才、提升品牌影响力，都是为了打造真正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世界级企业而努力。尽管2017年密集出台的一系列对外投资政策给火热的中国企业“走出去”降温去火，但是政府整合规范投资环境的总体思路，引导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在海外投资过程中，升效率降风险，打品牌降成本，对于企业更加规范、健康、持续地“走出去”，具有重要意义。可以说，政策的整合、规范，以及对合规“走出去”企业的持续支持，为国企和民企的海外投资发展起到了方向引领和保驾护航的作用。
四、对外投资方式以并购为主，绿地投资持续下滑
从对外投资方式来看，2017年中国企业投资方式主要以跨国并购为主。结束了2013~2016年并购金额与案例数的双上涨，2017年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下降明显。CCG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企业海外并购案例宗数与投资金额分别为347宗，1445亿美元，较2016年分别下降55%和45%（见图13）。
图13：2013～2017年中国企业跨国并购规模分析图
CCG分析，通过跨国并购，企业可以迅速获得技术、人才、销售渠道等以突破企业自身的天花板，获得更广泛的海外市场；还可以避免出口模式带来的跨国运输高额费用和他国关税壁垒阻碍。2017年，在对外投资政策的收紧下，非理性对外投资，如房地产、酒店、娱乐业等海外并购得到有效遏制。另一方面，来自海外监管的壁垒更是成为影响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的重要因素。例如，2017年9月，美国总统特朗普拒绝了有中国背景的Canyon Bridge Capital Partners Inc.基金收购美国晶片制造商莱迪思半导体（Lattice Semiconductor）。面对日趋严格的国内外监管环境，中国企业海外并购需要更加谨慎，在注重战略性与长远性的同时，也要做好收购遇阻或者收购失败的应对策略。
在绿地投资方面，从CCG统计的资料来看，2017年绿地投资的案例数和投资笔数双降到了四年内最低点。出现了连续三年持续下滑的态势。
CCG认为，绿地投资有益于东道国的社会发展、生产力提高和就业增长，因此受到普遍欢迎。例如，中广核集团在纳米比亚投建的湖山铀矿项目，截止2017年底该项目为纳米亚采矿业创造了1620人的永久雇员；每年为纳政府交纳税款超过约5.5亿人民币。此项目有望大幅提升纳米比亚矿业的国际竞争力，是中企通过绿地投资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双丰收”典型案例之一。但是，由于投资筹建工作量大，建设周期和回报周期长，对投资企业的资金实力、本土化运营经验都是巨大的考验。因此，与并购投资相比，绿地投资相对较少。CCG预测，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逐步推进，未来5年内中企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绿地投资规模将有所扩大。
五、制造业继续领跑海外投资，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势头强劲
根据CCG统计数据，从2017年中国“走出去”的投资行业分布来看，制造业占比达40%，较上一年提升四个百分点，继续成为中国海外投资最热门的行业。例如，2017年4月，科瑞集团与德国血浆产品制造商Biotest达成现金收购协议，收购金额为13亿欧元，其后科瑞集团反复向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CFIUS）递交申请，终于在2018年1月获得通过，于2018年2月正式完成对Biotest的收购。
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占总投资案例的15%，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年出现增长，较2016年提升4%。CCG认为，随着阿里巴巴网络技术、腾讯控股等中国互联网巨头的并购活动，这一行业还将呈现迅猛的发展态势。其中，腾讯控股旗下的音乐集团与瑞典音乐公司spotify互换10%的股份，采取了国内较为少用的投资模式，让这两家估值达数十亿美元的公司优势互补，使得腾讯音乐集团在海外扩展更具优势。
图14 2017年中国企业对外投资行业分布图
CCG分析，制造业依然是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重点行业。通过海外并购获得先进技术和科学的管理经验，拉动整个产业的转型升级，可以更好的优化国内产业格局的配置。与此同时，中国企业通过在信息技术、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的海外并购，获得与国际接轨的研发、运营、管理和技术团队，以及相对稳定的客户市场，不断提升中国企业在高科技领域的话语权。但是在此领域并购，需要时刻警惕欧美等发达国家在此领域设置的国家安全审查和反垄断审查，规避并购风险。
六、“一带一路”进入经贸合作阶段，投资拓宽至更宽领域
图15 2002年至2018年上半年中国企业投资“一带一路”的规模分布（单位：美元）
从对“一带一路”沿线的行业分布来看，投资资金主要流向制造业与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占比分别为33%和34%；采矿业、交通运输、金融业占比均等，各占7%；房地产、建筑、文体、电力、煤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占比较为分散。
图15 2017年中国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投资的行业分布图
CCG分析，“一带一路”倡议历经五年已经进入全面合作阶段，我国国有企业是投资“一带一路”沿线国市场的主力军，不断形成基础设施、能源、航路交通等领域的合作与发展。2017年中石油集团和中国华信携手以28亿美元联合收购阿联酋阿布扎比石油公司12%股权成为其中的最大项目之一。与此同时，在我国政府推动的PPP合作项目中，更是带动了民营企业参与到“一带一路”建设的产业链上下游中来，拉动了中国制造业、信息技术等领域的企业进入到“一带一路”沿线市场，特别是拓宽到了互联网、旅游业、文体等领域，形成了“国民携手”投资“一带一路”的新局面。
文章出处：全球化智库（CCG）与西南财经大学发展研究院联合编写的企业国际化蓝皮书——《中国企业全球化报告（20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