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做喜欢的事情，这非常重要
2023年1月30日
王石，CCG资深副主席，万科集团董事会名誉主席、创始人。
近日，懒熊体育·第七届体育产业嘉年华以“等待上场”为主题，邀请万科集团创始人王石，与懒熊体育联合创始人、总裁黎双富进行一场“70岁以后的探险：从运动到环保”的对话。
以下为对话内容：
黎双富：过去十年，你一直在带领很多企业家包括创业者改变生活方式，你的初衷是什么？不管赛艇、攀岩还是滑雪，为什么要帮企业家做这样的事情？
王石：首先是自己喜欢，这是毫无疑问的。很多时候坚持运动真不容易，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的初衷就是因为喜欢它，而且必须觉得它是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然还有一点，得找到你的一个比较优势，你喜欢什么运动，往往会带有主观判断。我小时候喜欢踢足球、打乒乓球，后来，足球一直踢到踢不动，但乒乓球打到中年就不打了。踢足球没有虚荣心的问题，人的野性能在踢足球当中释放出来，它之所以能成为全人类最喜欢的运动，就是因为它能让你回归到原始的血脉贲张，感受生命的激情。打乒乓球就没那么单纯，一定要出风头、要打得好。乒乓球打到中年就不打了，因为我发现自己没什么比较优势。之后，我开始登雪山，一步一步走，不需要非常大的无氧速度，耐力不错就行，登雪山能把我的优势发挥出来。
第二，我喜欢飞滑翔伞，它很有风险而且很不容易上手，我一度准备放弃。但在2000年，我在无意当中创造了一个中国飞滑翔伞攀高的纪录。我完全没想过要创造纪录，但最后就是创造出来了。飞滑翔伞的不登雪山，登雪山的一般不飞滑翔伞，而我两个都玩。我在很高的海拔起飞，拉萨一般是3700米，像李宁这样优秀的体操运动员，到拉萨可能都有高原反应，更不用说再去飞滑翔伞。但由于我平时登雪山，高海拔对我来讲没有问题，所以在4500米海拔的地方飞滑翔伞，创造了中国飞滑翔伞的最高海拔纪录。后来我还学了滑翔机，也想破纪录，不过最终发现登雪山的高海拔适应能力用不上，所以就放弃了。
我们爱运动有两个出发点，一是本能，再就是人是竞争动物，是文化动物，不能说只是喜欢，还要拿比较优势去竞争。拿我的比较优势来说，一般人不容易登上珠峰，很多人问我是真的上去了吗？我都会慢慢说，我上去过两次。现在很多人问我还准备登吗？什么时候登？我说我准备等到81岁的时候。为什么是81岁？因为人类现在登顶珠峰最大年纪是80岁（2013年由日本人三浦雄一郎创造）。现在很多人都在吃青春饭，但是要为活到老年做点准备。我是1951年1月出生，按照中国的传统算法是74虚岁，离81岁也就还有7年的时间。我的状态适不适合7年之后再登珠峰？我自己认为没有问题。疫情之前我在东京和三浦雄一郎吃饭时，他表示每天还要走10公里，而且腿上绑沙袋训练。他依然在坚持锻炼，我不清楚他90岁时会不会再登一次，如果90岁登顶成功，那我就准备把81岁登珠峰的计划挪到91岁。
黎双富：你尝试了很多运动，但是最后不管是自己运动的还是带着企业家运动，最后停留在三个主要的项目上面——攀岩、赛艇、滑雪，背后有没有什么可以分享的逻辑，为什么是这三项？
王石：相较于足球、篮球、排球、羽毛球这些比较流行、通用的运动，我推广的运动非常小众。比如赛艇，可以说在我推动之前，民间基本是没有参与者的。中国的专业队也不是每个省都有，也就十几个省在搞，这导致很多赛艇运动员和教练员退休之后都要转型。当年我在竞选亚洲赛艇联合会主席的时做了一个承诺，就是用4年时间在亚洲建立400个站点和俱乐部。最后我完成了任务，在亚洲建立了412个俱乐部，当然这些俱乐部主要在中国。现在赛艇已经在中国成为一个圈子，只是这个圈子还是很小。
疫情之后，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攀岩上。我想推动老年人运动，而在适合老年人的运动项目中，攀岩应该是首选。很多人为此感到意外，担心老人从岩壁上摔下来怎么办？老年人先老腿，只要腿一软，跌倒后往往就有并发症。我认为，老年人如果想有健康的生活，一是不怕摔，二是敢摔，三是会摔，所以我认为这项运动适合老年人。
现在青少年攀岩根本不用推广。在北京，无论住在什么地方，基本上开车半小时就能找到攀岩馆。上海如此，深圳也如此。所以青少年这块不需要我做更多推广。简单来说，攀岩是调动全身肌肉能力效力最高的运动，第二是滑雪，第三是赛艇，我把这三项运动结合起来往前推动，目标先瞄准精英小众人群，20%的精英就是企业家和创业者，撬动一个，他背后就是百、千甚至上万人。
实际上学攀岩很安全，岩壁摔下来无非会有两种情况：一是掉下来时有安全绳吊着，安全性很高；二是直接从最高4米的岩壁摔到软垫子上。在生活中，无论年轻人还是年老人，跌倒后的本能反应是手撑，老年人相对容易出问题，而我在70岁到72岁间经历过两次摔倒，顺势倒下后一点伤都没有。所以，没有超过65岁的人很适合学习攀岩，这会让我们会摔跤、敢摔跤，摔了之后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其实人老了之后，脑很容易衰退，容易患有阿兹海默症，而练攀岩可以帮助刺激人的注意力、记忆力，和身体的整个运算能力。我现在状态随着年龄增长反而比以前更好了，这得益于攀岩。
攀岩还很适合团队交流，这点优于其他运动。比如踢足球的同时很难和团队深度交流，更别说聊生意。但攀岩可以，很多时候大家爬一条路线，只需一分多钟，下来之后躺到地下大汗淋漓，状态完全放松，谈其他的事也不影响。
攀岩里也有竞争、较劲。我和双富以前在一块攀岩，那时我做的一些动作他做不出来，但是他很快通过练习做出来了。现在，他做的一些动作我又做不出来。这个过程本质上就是互相较劲、互相较量的过程，职位、年龄、性别和爱好的界限，在攀岩这里都消失了，彼此不服，相互较劲、相互超越。
黎双富：疫情这三年，你一直在探索，期间去了20多个国家、100多座城市，为什么坚持出去，为什么要求索？
王石：以我过去的风格来讲，是“不变应万变”。疫情之后，世界瞬息万变，我的口头禅就改了，叫“‘1万+1变‘来应万变”。你有一个变，我就多一个变，一定比变数增加一个变数。
我刚进入体育产业时，以为自身是运动达人，加上万科又有“运动员有限公司”这样的绰号，会很有号召力，但实际上，无论是健康还是运动，我都不是圈里人，做得非常吃力，需要时间磨合，需要长期主义。疫情来了，我反而发现机会也来了，因为疫情期间大家都不动了，而我主动走了出去。所以，我在2022打造了品牌“全球百座运河城市赛艇穿越”。今年我们会继续升级，打造“全球百座运河城市穿越”，不仅有赛艇，还会有攀岩和室内滑雪等项目。
我打造的这个品牌非常小众，但它的全球影响力和号召力很大，再加上结合碳中和环保，IP价值非常独特。2023年预计是我进入运动健康产业真正的丰收年，背后成功的因素就是，在疫情下我用创业家精神勇敢地走了出去。大家没有想到，疫情期间，中国人带领一个团队到国外完成百座运河城市的穿越。我们一座一座城市穿越，并且在过程中把清洁水、垃圾排放、碳中和结合起来，非常巧妙。
黎双富：你提到运河穿越整个活动和环保有机结合起来，强调零碳排、零废弃、水保护，在这里体育是一个抓手。你认为体育在未来能扮演什么角色？
王石：运动健康是国际语言，绿色环保也是国际语言。当21世纪意识形态严格对立下，很多方面的交流变得非常困难，气候变暖是全人类共同面临的问题，运动健康是人类的追求。运动健康不止针对身体，还有思想和文化，它在全世界是绿色通行证。
黎双富：你从来不喝瓶装水，平时都自己带水杯，忘带了宁愿渴着不喝。你认为体育相关公司可以在哪些方面做些类似的小事，成为像你一样的碳限家？
王石：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无论做体育产业还是其他任何产业，都是一样的，你得做喜欢的事情，这非常重要。比如我曾是搞房地产的，但我不太喜欢，只是因为当时我发现这个赛道非常好，不喜欢也要坚持做。喜欢是非常重要的，但有时候要弄清楚，是机会也一定要抓住；第二，一定是长期主义。无论喜欢或不喜欢，长期主义是非常重要的，要一步一步来，认准了往下做。做喜欢的事情最后不成又能怎么样；第三，成功都是小概率的，失败后不后悔就行。真正的成功并不是对方比你更厉害、更超前，而是他一直在专注和坚持。现在很多年轻人成功之后，最大的障碍就是放不下面子。其实，失败了还是要兴致勃勃地谈，不要在乎失败，而要关心是不是在做喜欢做的事情，是不是做了最大的努力。成不成功还有运气，可即便没有运气也不后悔。
文章选自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2023年1月3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