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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中英:“文明冲突”是世界政治中最危险事物,亨庭顿预言并未成真2019年8月7日
庞中英,CCG特邀高级研究员,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院长
专家观点 庞中英 -
庞中英:应从当前中美贸易冲突中汲取4个教训2019年8月6日
庞中英,CCG特邀高级研究员,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院长
专家观点 庞中英 -
庞中英:动荡中的全球治理体系:机遇与挑战2019年8月5日
庞中英,CCG特邀高级研究员,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院长 冷战结束后,参与全球治理体系的行动者或利益攸关方呈现多样化态势,全球治理体系更加复合。然而,在各种因素作用下,现有全球治理体系近年来却面临日趋严重的挑战甚至危机。在全球治理体系中发挥重要作用的一些国家,如美英,正在退出一些全球治理机构或对全球治理有重大影响的地区性组织;全球性公共产品供给短缺并未得到根本改善;竞争影响了世界大国在全球治理中的合作,导致全球治理体系愈加复杂。挑战同时也是机会。中国积极参与全球治理,加大了对国际公共产品的贡献。展望未来,世界各大国在全球治理问题上的协调合作及其成效将决定21世纪世界的和平与发展。 冷战结束后,两极格局瓦解,全球治理兴起。经过20多年发展,当今全球治理体系正在发生自冷战结束以来最为深刻的变化。客观和全面地看,这些变化既有令人忧心的危机,也有积极的改进。有些国家,如特朗普执政后的美国,宣布退出一些全球治理机制;而有些国家,如中国,则不仅继续参与全球治理,而且正努力为全球治理体系注入新的活力。目前国际社会对全球治理的需求仍然很大,即使是那些批评全球治理并选择“退群”的国家,也仍在使用现有的全球治理机制。例如,美国对世界贸易组织上诉机构当前面临的危机负有直接责任,但与此同时却继续利用该机构处理与其他国家的贸易纠纷。联合国主导的主要全球治理进程,如维护和平、可持续发展、气候治理等,仍在困难中继续前行。有的国家确实在寻求替代性的全球治理体系,但有的国家,包括中国,仍然承诺不“另起炉灶”,强调继续维持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建立的全球治理体系的重要性。尽管各国的认识、立场和政策不同,但对现有全球治理体系进行改革却是基本共识。为应对新的全球挑战,在一些国家的领导下涌现出了一批新的全球治理机制(如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虽然这些新全球治理机制的未来发展注定存在不确定性,但与传统国际制度(如世界银行)相比,却因其制度创新而初步展现出活力。基于此,本文主要探讨全球治理体系正在发生的深刻变化,分析其所面临的机遇和挑战,并对全球治理的未来进行展望。 全球治理体系更加复合 全球治理是超越民族国家及民族国家组成的地区一体化机制,以诸如联合国等全球性公共产品(GlobalPublic Goods)为平台,以国际规则、规范和制度为基础解决或者克服全球挑战、问题和危机的集体行动或者国际合作过程。显然,在解决全球问题的过程中,全球治理具有和平、政治、规范、多边、协商的性质。全球治理的存在并不意味着国际社会存在的所有问题都有了“以规则(规范、制度)为基础”的解决途径。全球治理是与非全球治理并存的。即便参与了全球治理,有些国家有时也并不依靠全球治理解决问题。例如,有些国家并不依靠联合国安理会解决国内或国际暴力冲突,或在对冲突武力介入时缺少联合国安理会的授权;有些国家并不依靠世界贸易组织解决与他国的贸易争端,甚至把国内法延伸到国外,如目前美国的司法“长臂管辖”(Long ArmJurisdiction)等就不符合公认的国际法。 20世纪90年代初,冷战的终结在加速全球化的同时,为解决持续增长的全球问题提供了机会,而全球问题的解决则巩固了冷战后的世界和平。21世纪的世界不同于以往世界的主要特征之一是同时存在全球化、全球问题和全球治理。当前的全球治理体系无疑是一个高度复合体系(Complex System)和多元体系(Pluralized System)。这个体系中不仅有在实力等方面差异很大的国家,也有各种非国家行为体。 全球治理在冷战后的兴起至少有两大标志:一是非西方国家,主要是中国,加快了参与和融入1945年之后形成的国际制度(国际组织)的进程。正是因为中国等国家全面参与全球治理,才使包括联合国在内的国际组织更加体现出包容性和代表性。二是各种非国家行为体越来越多地参与到全球治理进程中,或者其中一些非国家行为体,本身就处于全球治理进程中(不管是作为全球问题的一部分还是作为全球治理的一部分)。在非西方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日益成为新全球治理体系的重要甚至主要组成部分后,全球治理体系也因此而逐步转型。新的全球治理体系是多方行动者或利益攸关者在包括权力、市场(包括贸易与金融)、生态(包括气候)、知识(包括技术)等全球结构中互动(包括交易与博弈)形成的。 在全球层次,国家尤其是举足轻重的国家,其选择和行为对全球治理体系影响差别很大。有的国家是超级大国(如美国)。特朗普对美国长期以来实行的全球治理政策极为不满,对现存的全球治理体系更是牢骚满腹,决定退出一些全球治理机构或者协定(即“退群”)。美国的“退群”弱化甚至恶化了全球治理体系,引发其动荡。而有的国家(如中国)是冷战结束后在和平发展的世界环境下崛起的新兴大国。正好与美国相反,它们不仅继续参与现有全球治理体系,而且为全球治理注入了新的活力。全球治理体系由于中国等新兴大国的作用而得到维持和巩固。 在地区层次,全球治理行为体,尤其是具有国际行动能力的地区一体化机构(如欧盟),使全球治理体系更加复合。2017年3月29日,英国启动“脱欧”进程。欧盟历史上第一次有成员试图根据欧盟《里斯本条约》第50条退出欧盟。不过,截至目前,英国“脱欧”对欧盟在全球治理中的作用并未构成直接打击。在英国“脱欧”的阴影下,欧盟仍在扩大并加强其在全球治理中的作用。新形势下,欧盟依然积极参与七国集团(G7)、二十国集团(G20)、联合国等复合全球治理进程。欧盟自称是全球安全尤其是海洋安全的最大保障者。需要指出的是,欧盟在全球治理中的作用仍然是一个重大全球议题,在欧盟内外对此议题存在各种争论。参与全球治理是欧盟“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的主要内容之一。全球治理的其他行为体(世界其他国家、政府间国际组织及主要全球论坛)承认或接受欧盟在全球治理中的关键作用。欧盟与其他国际行为体(如中国),在全球治理中加强互动与协调,全球治理已成为中国与欧盟关系的基石之一。 此外,冷战结束后,尤其是进入21世纪后,传统区域组织(如非盟和东盟等)、新兴地区或跨地区机构(如上海合作组织和金砖合作机制等)也都在发挥着加强而不是弱化全球治理体系的作用。 中国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中国的立场与大多数参与者一致,有助于稳定现有全球治理体系。2019年3月,中法全球治理论坛在法国巴黎举行。图为3月26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同出席中法全球治理论坛闭幕式的法国总统马克龙、德国总理默克尔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举行会晤。(图片来源:新华社) 全球治理的代表性 和所有权结构得到改善 全球治理的代表性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长期以来,很多国家和地区(如非洲)一直表示,其在全球治理中的代表性不足(Under-representation)。代表性不足是国际秩序不公正的一个表现。不过,随着全球治理体系的演变,全球治理的代表性正在得到改善。始于2008年的G20峰会,为治理全球金融危机,开始把冷战后才全面参与全球治理的几乎所有“新兴经济体”(EmergingEconomies)都囊括进来。这些“新兴经济体”出人意料地在G20框架下联合起来,以金砖合作的形式与G7等展开互动。G20为提高全球治理的代表性发挥了关键作用。在G20的推动下,中国等国家在国际金融组织中的代表性(“话语权”)因其贡献不断增大而有所提高。2019年,中国成为联合国和联合国维和预算的第二大会费国,这提高了发展中国家群体在联合国主导的全球治理进程中的代表性。自1992年以来,联合国一直都在进行改革。安理会改革是联合国改革的中心。特别是在其成立60周年的2005年和70周年的2015年,联合国改革势头不减。然而,联合国改革并未取得令成员国满意的进展。近年来,德国建议法国放弃其在安理会中的常任理事国席位,由欧盟取代,法国则驳回了德国的提议。 在改进参与国家在全球治理体系中的代表性问题上,目前谈论较多的是基于贡献的“话语权”,具体体现为其“投票权”(即决策权),谈论较少的是全球治理体系中的“所有权”(Ownership)。然而,“所有权”问题比“话语权”更加重要,因为所有权可以说明全球治理到底是谁的,为谁进行全球治理,谁来进行全球治理。如同公司治理,全球治理体系中主要行动者在该进程中的所有权及所有权结构决定着全球治理的成败。 全球治理体系中非国家行为体代表性存在的问题更加严重。联合国一直重视非国家行为体对全球治理的参与,非国家行为体几乎参与了所有联合国组织的重大全球治理进程。尽管如此,目前非国家行为体在全球治理中的作用仍然需要继续强化。只有让非国家行为体充分参与,人类才能从根本上治理全球问题。 全球治理后退的危险性 有学者指出,全球治理确实在后退。但问题在于,全球治理到底要退到何处?全球治理体系需要改革,而必要的改革是为了进步。 冷战结束后,一些全球治理实践日益深化。今天看来很平常的国际集体行动,在冷战结束之初却是“充满雄心”的。1995年成立的世界贸易组织(WTO)标志着超越旧的关税及贸易总协定(GATT)并建立面向21世纪的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与关贸总协定不同,世贸组织最终实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夕人们关于构建真正的全球贸易组织的设想(关贸总协定是在全球贸易组织无法建立起来的情况下退而求其次的结果)。世贸组织设立了前所未有的争端解决机制(尤其是这一机制的核心——上诉机构)。世贸组织争端仲裁对于所涉方面具有约束力。目前,在“逆全球化”、民粹主义、民族主义再次兴起的背景下,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制饱受争议。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提出争议的不是别国而是曾推动世贸组织建立争端解决机制并使用其上诉机构最多的美国。 世贸组织上诉机构只是众多试图实现有效全球经济治理的一个机制。G20的“宏观经济政策合作”——相互评估过程(MAP),更是触及各经济大国涉及主权的国内经济结构。2009年举行的G20匹兹堡峰会将G20明确为“国际经济合作的首要平台”,倡议主要经济大国之间加强“宏观经济政策合作”。这意味着面对全球金融危机,全球经济治理得到进一步升级。当时参与G20进程的决策者深知全球治理不进则退并进而选择了“进”。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在近几年的G20峰会中,G20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中心地位并没有得到强调。2010年6月,G20多伦多峰会建议对成员国的宏观经济政策进行评估;2010年11月,G20首尔峰会更提出根据指标性方针提高MAP;从2011年墨西哥主办G20起,MAP不再是G20进程的主题。 大多数现有全球治理机构确实先天不足,存在设计缺陷,在运行中积累起诸多问题。所以,全球治理机构改革的必要性和迫切性已成为全球治理参与者的共识。不过,到底如何改革,各参与者立场不一,甚至相互冲突。在世贸组织改革问题上,中美两国之间存在分歧。欧盟提出了世贸组织(尤其是上诉机构)改革方案,并试图弥合其与美国之间存在的分歧,同时加强与中国的合作。联合国特别是安理会改革还将继续,但在可预见的未来,难以取得突破性进展。国际金融组织改革取得了一些进展,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资本都实现了大幅增长。不过,2019年3月14日,世界银行执行董事会确认,美国政府提名的马尔帕斯成为下届世界银行行长的唯一候选人。预计在这位来自美国新行长的领导下,世界银行改革的方向和结构将有所变化,可能会大幅度缩减世行对中国等新兴经济体的贷款以及“保证发展中经济体中妇女的全面参与”。 特朗普政府要求从美国国家利益的角度(即“全球治理威胁美国主权”)出发进行全球治理改革。这样的外交政策对已有全球治理是激进的和颠覆性的。2019年1月16日,美国向世贸组织总理事会提出《一个无差别的世贸组织——自我指定的发展状态导致体制的边缘化》的文件,之后又据此提出一份总理事会决定草案,要求取消一大批发展中成员享受特殊和差别待遇的权利。世贸组织的“特殊和差别待遇条款”源于关贸总协定第18条。越来越多的发展中国家入世正是因为有这一优待。但目前,美国等不再支持中国在世贸组织中的发展中国家地位。美国的“无差别”改革主张对组织中众多发展中国家不利。2019年2月15日,中国、印度、南非和委内瑞拉联合向世贸组织提交了《惠及发展中成员的特殊和差别待遇对于促进发展和确保包容的持续相关性》分析文件。此后,又有6个发展中成员国联署了该份文件。2月28日,世贸组织总理事会上,中国政府认为,“发展中成员特殊和差别待遇原则不容否定”。欧盟部分意义上附和美国的立场。3月12日,欧盟委员会发表《欧中关系战略前景》文件,认为中国不再是发展中国家,引发广泛关注。 需要指出的是,美国退出一些全球治理机制或提出颠覆性全球治理改革方案的影响可能被夸大了。发展中国家是全球治理的主体,美国如果继续提出这些可能影响到全球治理体系中大多数参与者根本利益的行动方案,只会使其在全球治理体系中更加被动。同样,英国“脱欧”对现有全球治理体系的影响也不应被夸大。“脱欧”后的英国,不再是欧盟“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的一部分,因此会在全球治理体系中采取独立立场。不过,英国与欧盟在全球治理方面的目标和方法总体上是一致的,在全球治理改革进程中仍然是密切的合作伙伴。没有英国,欧盟在全球治理中的能力会有所下降,但并不影响欧盟在其中发挥的规范作用。 假如“美国缺位”,全球治理是否会继续?当前,在美国退出一些全球治理机制后,“美国缺位”的全球治理进程仍然在继续。不过,“美国缺位”的全球治理是怎样一种情况?从情景分析(Scenario Analysis)的角度看,“美国缺位”可能仅仅意味着没有美国政府,却并不意味着真的没有美国。在评价全球气候治理进程中的美国角色时,布鲁金斯学会会长约翰•艾伦(John R. Allen)认为,美国的全球治理战略应该是“没有美国政府的美国(国际)领导”。这个观点提醒我们,在特朗普政府不断“退群”的情况下,对美国在全球治理中的作用要正确看待。在全球治理的诸多领域,美国的地方政府、非政府组织等也在发挥重要作用。总之,美英的退出,并不意味着全球治理的终结。 正确理解替代性的 全球治理安排 中国领导人在重要国际场合多次指出,积极参与全球治理的中国不寻求“另起炉灶”。不“另起炉灶”的原则立场,意味着中国并不寻求替代现有全球治理体系,而是以多边主义为原则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中国的立场与大多数参与者一致,有助于稳定现有全球治理体系。 然而,中国不“另起炉灶”,并不等于其他国家不这样做。包括美国在内的很多国家,除了讨论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关于寻求替代性解决方案的安排一直都在进行。上述美国关于世贸组织改革的立场,实际上就是要用新方案替代现有机制。问题是这些替代即使是非常必要、意义重大的,也不能是单边的、仅代表单个国家利益的,而是需要经过全球治理体系行为体和利益攸关方的充分讨论,以协调不同行为体之间在新全球治理方案上的价值差异与利益冲突,避免新的全球治理缺少必要的、最低限度的正当性。 当前,全球问题的解决不是展现了新的“多边化”前景,就是正在出现新的“多边化”进程。例如,在全球安全方面,美国和苏联于1987年签订的《中导条约》正面临美国退出带来的挑战。“美国政府已几次表示,即使保全了《中导条约》,该条约也必须多边化,至少得把中国包括进去。”目前,中国不接受诸如《中导条约》的“多边化”。但是,假如关于“中导问题”的多边化进程启动,中国可能不得不承受来自美俄双边的《中导条约》废除后建立替代性多边《中导条约》的压力。在全球金融领域,近几年出现了一些与世界银行和区域性发展银行平行的多边机构,如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本质上,这些新建的多边机构,尤其是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是对已有全球金融格局的必要补充,而不是挑战现有格局。尽管如此,美国一直坚决反对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成立与运转。而在全球公域治理(Governing the Global Commons)方面,尤其是在设计和塑造全球公域的治理规则上,一些世界大国在带头推动解决全球公域存在的全球问题“多边化”势头。国家管辖范围以外区域海洋生物多样性(BBNJ)养护与可持续利用国际协定谈判已经向联合国大会提交审议的“国际协定草案要素”。如果联合国大会通过,气候治理等全球谈判过程将正式启动,这将是全球可持续发展和全球海洋治理进程中的一件大事。 结 语 自冷战结束以来,全球化使全球问题更加多样,全球治理体系越来越复杂。冷战后已有全球性国际组织的改革进程是曲折的,有的甚至已陷入僵局。问题成堆的全球性国际组织的改革或者现代化如果在可预见的未来仍然达不到大多数国家的预期,则将失去在治理全球问题中的影响力和相关性。现有全球治理体系面临的重大挑战也是其实现重建的重大机会。世界大国肩负全球治理体系改革的重大责任,但是目前世界主要大国之间关于全球治理改革存在立场、政策和行动上的不一致甚至冲突。这就需要大国之间就全球治理的未来进行有意义的对话、协调与合作,关键要避免全球治理发生重大倒退,并在有效推进全球治理上达成共识。 文章选自《当代世界》,2019年第4期
专家观点 庞中英 -
庞中英:“文明冲突”是特朗普政府的美国对华“大战略”?2019年8月5日
庞中英,CCG特邀高级研究员,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院长
专家观点 庞中英 -
庞中英:美国大选拜登投石问路,但多边主义还会回来吗?2019年7月30日
摘要:美国2020年大选在2019年提前开打。拜登等拿熟悉的多边主义议题投石问路。特朗普政府是否会如同过去的3年那样对待多边主义? 专家简介 庞中英:全球化智库(CCG)特邀高级研究员,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院长、特聘教授 首先,我有一个关于各国经济(尤其是参加G20这样的多边论坛的世界最大经济体们)和全球经济的预测:由于国际合作意愿下降和国际合作变得困难,由于各大国内部(如美国和欧盟)和大国之间(如美国和世界其他大国)在多边合作甚至多边主义上的分歧难以克服,各国经济和全球经济都可能进一步下滑,前景堪忧。我们看到,全球价值链、产业链、资本链的问题(最近是日本和韩国),由于缺少多边体制对之的调节甚至治理,而加剧了。冷战结束后到21世纪初,各国经济和全球经济之所以能够高速增长,原因之一正在于冷战后国际合作的加强。人性的特点是忽视最重要的东西,以为是当然,身在福中不知福。最近这几年,全球范围内的多边合作遭遇的困难甚至危机与各国经济以及全球经济之间相互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形成恶性循环。 现在,在欧洲和美国,有人用20世纪30年代国际合作的崩溃并导致战争而警示世界:现在的世界确实与20世纪30年代存在一些类似。 多边主义是关于国际合作至关重要的一整套理论(包括信念)和实践。这套理论和实践认为,国际社会需要集体行动应对共同的全球挑战。 然而,我们知道,任何集体行动都存在着其内在的问题,即“集体行动的问题”。目前,全球的多边主义就深陷其“问题”中。集体行动的问题不是单一的问题,而是一个问题体系。大国(如美国)如果不能承担多边体制中的领导责任就已经对多边体制构成致命一击,更不用说大国居然要攻击多边主义和造成多边体制的后果了。 不利于多边合作的其他因素很多。例如,大国之间的竞争、冲突和对抗。100年前诞生的国际联盟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大国竞争。1945年诞生的联合国代表了大国的集体行动(大国一致)。然而好景不长。长达40多年的美苏冷战严重影响了联合国框架下的大国多边合作。目前,大国冲突再起,有许多人因此担心全球的多边合作再次受到大国竞争的严重影响。 当然,大国竞争也并不意味着就完全没有国际合作。冷战时,联合国仍然幸存下来了。美苏之间也不得不通过双边谈判和双边合作防止防止冷战升级为热战。如古巴导弹危机得以克服。冷战后期,诞生了一系列治理大国之间冲突的多边合作框架,例如对冷战的最后终结做出贡献的欧安会(OCSE)。 美国是全球问题的最大的来源国,美国本来也是全球问题解决方案的一部分。在特朗普政府之前,美国历届政府,尽管在外交政策上有差别,但是,与特朗普政府不同,总的还是主导了治理全球问题的国际合作。 意识到了多边主义的危机及其带来的不利后果,多边主义是否会回来? 7月11日,美国民主党总统参选人、前副总统拜登(Joe Biden)在纽约发表了其首场政策演说,呼唤多边主义,希望美国回归特朗普上台前的世界秩序,引发美国内外大量关注。拜登的演讲“火力”直指特朗普,对特朗普目前的美国外交政策给出了十足批评。 美国《大西洋月刊》网站就拜登的演说评论道:拜登与其他人不同,并没有接受“旧世界秩序已经消亡”的观点,而是认为,美国“可以回到以前的世界秩序”。 这是一个深刻而令人哭笑不得的评论。这是对拜登演讲的核心点的概括,也是对拜登观点的批评,认为拜登太怀念逝去的昨天。 我们知道,这几年,在美国,形成了一种似乎赢得了很多人认可的叙述,这一叙述认为:1945年以后形成的、冷战后获得空前加强的美国领导下的世界秩序几乎衰落了,甚至寿终正寝了,而任何寿终正寝的东西不可能复活。很明显,拜登不认同这种观点,而是认为,即使特朗普政府破坏了仍然存在的世界秩序,美国和世界仍然能够回到多边主义代表的正确位置和正确方向上。 拜登的演讲也透露了他的竞选策略:从批评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和提出新的外交政策主张入手展开民主党内的竞争和与特朗普的争夺。特朗普政府最为美国民主党诟病的东西还不是内政而是外交。世界范围内,尤其是欧洲、美洲和国际组织,不喜欢特朗普外交政策是普遍情况。所以,从外交政策入手攻击特朗普是很好的策略。 当然,美国民主党参选人的这一竞选策略能否奏效还不一定。美国是否到了又需要外交政策转变的时刻?美国选民中,有多少是支持目前特朗普的外交政策的?有多少是支持拜登主张的?这些问题,可能需要民意调查做支持。我不清楚拜登讲话后,是否有美国民意调查机构跟进回答了这些问题。 进一步地,对待多边主义的不同态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美国内政(外交政策也是国内政策)的严重分裂。美国对待多边主义的态度和政策在一个十字路口上。 多边主义的未来成为国际焦点。今年是纪念1944年成立的布雷顿森林体系诞生75周年。许多欧美外交政策精英由此强调多边主义的重要性,并为大国竞争下多边主义的生存和自我更新提供策略。7月16日,英国《金融时报》“首席经济评论员”马丁•沃尔夫(Martin Wolf)则以《理性的全球主义仍然受到支持》(The case for sane globalism remains strong)为题,为全球主义辩护:“今天,我们的世界最迫切的政策挑战要求多边合作”。沃尔夫说,“全球主义不应仅仅指经济全球化”,“它还应指人类负有全球义务,拥有全球利益”。“地球如同一颗悬在太空中的耀眼蓝色弹珠的照片,让许多人认识到这一点。这些照片是500年的探索和科学发现的结晶,让人深深体会到泰伦提乌斯那句话的涵义。全人类息息相关。他们是复杂的生命网络的一部分。他们共住一颗星球,它是太阳系中唯一承载生命的行星。在宇宙的其他地方可能有更多像我们一样的生命。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它。” 沃尔夫把人类及其赖以存在的地球相提并论,“认为为了巩固西方主导地位而有必要阻挠非西方国家经济崛起的观念是令人憎恶的”。尽管他只是点到为止,却难能可贵地呼吁政治人物从全人类和整个地球的角度考虑政治之私,提供了对全球主义的最新理解:“全球主义是对整个人类和地球的关切”。“全球主义是无法避免的”。 政治人物如拜登的登高一呼似乎为如沃尔夫等学者的论述提供了新的证据。美国大选中诸如拜登这样的多边主义言论,反映了在深层次上,多边主义的力量在美国并未消失,即使不从价值或者道义的角度看,未来,美国的利益需要多边主义。
理事观点 专家观点 庞中英 -
庞中英:”百年思维”——拿什么预防和避免“百年冲突”?2019年7月30日
如果没有协和体制,1815-1914就不会有“百年和平”,而是“百年冲突”。所以,“百年和平”在治理大国冲突上的19世纪经验仍然是有21世纪的价值的。一个严峻的形势是,现有的联合国体制以及冷战后才新生出来的全球治理体系,还不足以像19世纪的欧洲协和那样成功地治理21世纪的大国冲突。但是,全球治理确实是避免、预防、缓解、解决大国冲突的一个根本方法。 专家简介 庞中英:全球化智库(CCG)特邀高级研究员,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院长、特聘教授 01 "百年思维" 非常感谢钝角网的邀请,非常高兴第一次来到钝角网。我今天主要是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最近我的一点不成熟思考。 这点思考,我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百年思维"(centenary mentality),还有上面的副标题。 我是想把“百年思维”当成一种世界性的现象来思考。2014年是一战爆发100周年,2018年是一战结束100周年。在欧洲,尤其是法国,举行了很多活动纪念这些100周年。而2019年,又是各种各样非常重要的100周年。这些100周年的世界事件,有的在国内很熟悉,有的则被提到的不多。例如,国际联盟(The League of Nations)成立100周年。中国呢?从1919年"五四"运动算起,到2019年也是100年。五四百年,自然引起中国学者的百年思考。其实,早一点在2012年,辛亥革命100年,中国学者就以“百年”为时间单位了,例子还很多。 我所在的学科是国际关系。2019年是国际关系学科诞生100周年。在国际关系学术界,我指的是广义的国际关系,不是狭义的,也就是包括世界经济、世界政治、世界历史、国际法等等在内的讨论国际(甚至全球)问题的学科。1919年,在英国威尔士大学(University Aberystwyth)设立了世界上第一个讲授国际政治问题的教席。今年,英国皇家国际问题研究院(Chatham House)也举行了活动,其《国际事务》出了一期关于上述广义的国际问题研究这个学科100周年的一系列的论文。英国皇家国际问题研究院没有用"国际政治"这个概念,而是说"世界政治"这个学科诞生一百年。国际法学者也在纪念国际法在2019年诞生100年。 到底如何看待过去的100年?强调冲突的认为从1918或者1919到2018或者2019是"冲突的一百年",叫"百年冲突"。 在美国,2016年,中文名字叫做白邦瑞(Biography:http://michaelpillsbury.net/biography/),写了《百年马拉松:中国取代美国成为全球超级大国的秘密战略》(The Hundred-Year Marathon: China’s Secret Strategy to Replace America as the Global Superpower)一书。这本书对目前特朗普政府的对华政策产生了重要影响。在美国哈佛大学任教的政治学者和“中国问题”专家江忆恩(Alastair lain Johnston)对白邦瑞的《百年马拉松》做了一个系统的批评,发表在英国著名国际安全研究期刊《生存》2019年3月号,题为Shaky Foundations: The ‘Intellectual Architecture’ of Trump’s China Policy(见:https://www.iiss.org/publications/survival/2019/survival-global-politics-and-strategy-aprilmay-2019/612-15-johnston-re)。 6月5日,英国《金融时报》首席经济评论员马丁·沃尔夫(Martin Wolf)发表了一篇惊人的文章:《中美百年冲突》(The looming 100-year US-China conflict,见:https://www.ft.com/content/52b71928-85fd-11e9-a028-86cea8523dc2)。这篇文章透露,“美国的经济、外交和安全政策统统开始把与中国全面敌对竞争作为核心原则”,“目标是确保美国(在未来很长时间)的(地球)主宰地位”。沃尔夫说,这是美国的“新思潮”,“将中美关系限定在零和冲突的框架里”,把中美关系“指向了长期冲突”,“有可能莫名其妙地演变为一场全盘冲突”。关于中美“百年冲突”的前景以及沃尔夫的尖锐评论有必要引起高度重视。 上面我提到的种种、多多“百年”话语、叙述,也许只是“百年思维”中的几个代表。还有很多的“百年”,不能一一列举。今天,我不是就这些“百年”做评论,而是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百年思维"?“百年”确实是一个世界性的很重要的思考传统。以“百年”为时段“回顾过去、展望未来”是一个长时期的研究途径。但是,把“百年思维”可能是过度的简化,论此忽彼,有可能得出经不起推敲或者检验的结论。 假如以1918或者1919年到今天的“百年”为思考方式(这一“百年”是很欧洲中心或者西方中心的),这里,我提供几个问题: 这100年,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的变化?但是,世界在不断变化(真正的变化都是“前所未有”的,“前所未有的”才代表变化)的同时,又有哪些东西并没有改变?我们看到,有一些东西很顽强,是旧的,是延续下来的,并不是今天才有的。在21世纪的今天,我们又看到了一些似乎去了的东西(如20世纪90年代新自由主义或者全球化学者认为“国家的作用”下降了)重新回来了,例如,民族主义、民粹主义、极端主义,都不是现在才有的,而是在“百年”前就有了。如今,这些一度消失的、被“化”了的东西,再次回到了世界生活的中心。所以,从我们各自学科的角度,我们能罗列出的一些什么样的“百年”大变化(或者大变局)? 1945年肯定是一个分水岭。1918或者1919到1945年,这是一个世界危机和世界战争的年代,和平不过是战争的间歇。20世纪30年代以后的经济民族主义(帝国主义也号称经济民族主义或者经济爱国主义)是经济的政治化和军事化。1945年诞生了联合国代表的国际体制(多边体制)。联合国是植根于厚重历史(尤其是欧洲历史)上的全球主义的产物,是现代意义上的在国际层面上对超出一个国家的问题或者挑战(国际的、区域的或者全球的公共问题)的治理(国际治理)的起源。关于人类发展(尽管要在一个个的(民族)国家框架中,顶多是在诸如欧盟、非盟或者东盟这样的“地区”框架中)的概念,就是联合国诞生以后的知识、政策和价值。但是,联合国在长达40多年的美苏冷战中并没有发挥出其设计的原初使命或者目标。只是熬到了20世纪90年代,联合国才在冷战结束的条件下,寻求大的“改革”。同时,超越联合国,全球治理(global governance)被提出、被强调、被探索(被实践)。可惜,在1991到2016年为期25年的“冷战后”时期,“联合国改革”并不成功,现代化联合国的一次宝贵机会被错过了(一些国家,如亚洲的印度和日本、欧洲的德国、拉美的巴西等也没有变成新的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一系列的超越原来联合国和国际经济组织代表的国际治理而尝试的全球治理,即使是声势浩大、耗资巨大的全球气候变化治理,实际上不是缩水,就是举步维艰。1994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UNCLOS)生效。1995年,世界贸易组织(WTO)取代关税与贸易总协定(GATT)。这些都是在“冷战后”迈向全球治理的重大步骤。目前,在诸如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政策产生的压力下,这些全球治理实践,都面临着倒退的危险。 目前,世界是否真的又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转变的时刻? 02 拿什么争取“百年和平”? 接下来,我想重点谈一下“百年思维”中的一个重要问题,“百年和平”。和平问题是包括我在内很多国际关系学者的研究对象。世界上有很多“百年和平”。1815到1914年是一战爆发前欧洲的“百年和平”。这是最经典的“百年和平”。1815年是什么年份呢?1815年就是拿破仑(Napoleon Bonaparte,1769-1821)这位超级英雄被打败的那一年。拿破仑失败后,欧洲就进入到了被公认的持续一百年的长和平。 上述欧洲的“百年和平”曾引发了人文和社会科学的广泛和深入重视。很多人因为研究“百年和平”而成名。为什么“百年和平”能够实现呢?主要结论是因为欧洲这些主要的国家,尤其是大的国家搞了一个协和体制, 即Concert of Powers(过去中国学术界一直把“concert”翻译为“协调”)。这个协和体制是成功的。研究全球治理的学者,有人就把导致"百年和平"的协和体制当做是全球治理在欧洲的起源。 如果没有协和体制,1815-1914就不会有“百年和平”,而是“百年冲突”。所以,“百年和平”在治理大国冲突上的19世纪经验仍然是有21世纪的价值的。 一个严峻的形势是,现有的联合国体制以及冷战后才新生出来的全球治理体系,还不足以像19世纪的欧洲协和那样成功地治理21世纪的大国冲突。 但是,全球治理确实是避免、预防、缓解、解决大国冲突的一个根本方法。 不幸的是,全球治理正在被有的国家,这里指的是美国的特朗普政府等所厌恶、抵制、反对,全球治理陷入危机中。对真正的全球治理的无知或者忽视仍然是严重的问题。有人谈论的全球治理根本不是真正的全球治理。真正的全球治理是以世界的长和平为目标的。全球治理是关于各方各面(即不仅是大国,而且是有关的国家,非国家的行动者也在其中)参与的,具有基本正当性,具有基本约束力的复杂但又简约的国际制度安排。 现在人们谈论的大国冲突的情景,如“修昔底德陷阱”(可见:https://www.belfercenter.org/thucydides-trap/overview-thucydides-trap)等之类的,到底如何解决? 大国冲突具有必然性。如何解决(治理)大国冲突?作为国际体制或者国际制度的在各种层次上的协和(concert of states/nations/powers/players/stakeholders)是一个制度主义的解决之道。这里我就不展开说明。只顺便介绍一下:2011-2015,我以主要研究员的身份参加了德国著名国际关系学者Harald Muller主持的一个“欧洲项目”(由欧洲的三大私人基金会资助的10个“欧洲与全球挑战”重大项目之一),题为“21世纪的大国协和——大国多边主义和避免世界大战”(见:https://www.hsfk.de/en/research/projects/a-twenty-first-century-concert-of-powers/)。这一项目产生了两项成果:一个是一份公共政策报告(2014年于瑞士洛迦诺发布;一个是一本学术论文集《争论21世纪的国际协和》(见:https://www.taylorfrancis.com/books/e/9781315206790)。 我们知道,自2012年以来,至少是现实主义的国际关系学者和全球治理研究学者,似乎都发现了“协和”在当下和未来的价值。上述我参加的德国法兰克福和平研究院的项目是这些全球同类研究中的一个代表。在美国,兰德公司和外交关系学会(CFR)有学者在这方面也做了很多研究。而在亚洲和太平洋地区,也有一些重量级的学者主张21世纪的大国协和,如澳大利亚的Hugh White的《对华抉择》(The China Choice: Why America Should Share Power,2013)。 最后,我愿意强调一点,假如未来中美关系进一步严峻,并引发至少地区性的国际关系的重组,协和的作用就更加重要了。假如没有协和,中美冲突及其扩大,可能会失控,即演变为难以治理的区域甚至全球的长期冲突。 文章选自钝角网 2019-07-26
理事观点 专家观点 庞中英 -
庞中英:从“国际经济合作的主要平台”到“大国博弈的主要平台”2019年7月1日
庞中英,CCG特邀高级研究员,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院长
专家观点 庞中英 -
庞中英:怎么看待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全球治理会议进程?2019年2月27日
庞中英,CCG特邀高级研究员,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院长 摘要:不管这个世界有人多么主张单边主义或者极端主义,但是,如果真的要解决我们的全球化的世界面对的、存在的问题,多中心协和的全球治理是有效的。 2019年2月15-17日,本年度的慕尼黑安全会议(MSC)在德国举行。我们知道,慕安会前,以“普遍焦虑或者不安”为结果的以“全球化4.0”为主题的瑞士达沃斯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WEF)于2019年1月下旬落幕。 从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世界经济论坛并不是政府组织间的会议,而是地地道道的非政府组织发起的全球会议,却一再创下各国政府组织参与的记录。 与世界经济论坛不同,在过去50多年,慕安会一直是德国政府主导的,参会的各国政府组织很多,各国政要人数与会的数字一再创下新高。然而,在每年的MSC主会场之外,有百场专题会议,涉及当前世界局势的几乎所有重要议题。例如“北极安全圆桌”(Arctic Security Roundtable)和 “欧洲防务圆桌”(the European Defence Roundtable)、“健康安全圆桌”(The Health Security Roundtable)。 慕安会号称是世界“最佳智库会议”(Best Think Tank Conference),非政府组织和各色智库把慕安会当做最重要的国际展示与交流平台。MSC上有一些早餐会和工作坊等小组讨论,讨论的议题五花百门,如女权、核武军控。MSC 的App也已经发起。 联合国、德国国际发展署(GIZ)、国际红十字会( the International Committee of the Red Cross),欧安会 (the Organization for Security and Co-operation in Europe),北约( NATO)等也在慕安会期间开会。透明国际(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盖茨基金会(the Bill and Melinda Gates Foundation),博世基金会(the Robert Bosch Foundation),以及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院(The Stockholm International Peace Research Institute) 。公司如西门子、微软、空客等也参加。哈佛大学等大学也在其中。慕安会中有新书发表会,前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 Madeleine Albright)在慕安会讨论她的新书。 我们知道,在慕安会前不到3个月,2018年11月,由法国总统马克龙提议召开的“巴黎和平论坛”( Paris Peace Forum )起步。巴黎和平论坛聚焦5大全球问题:和平与安全、环境、发展、新技术和包容性经济。法国外交部支持巴黎和平论坛,但这个论坛却由非政府的基金会、智库或者大学主办(他们是,Körber Foundation, the Mo Ibrahim Foundation, the Institut français des relations internationales, the Institut Montaigne, Sciences Po)。 巴黎和平论坛使用的两个提法让我感兴趣,念念不忘:“全球治理行动者”(global governance actors),也就是“全球治理的所有行动者”( all actors of global governance)。 巴黎和平论坛的主办者说受到了联合国气候变化巴黎谈判模式(the COP 21)的启示。请注意,这一点很重要啊!我们知道联合国气候变化谈判(UNFCCC)在2015年取得了《巴黎协定》,而在2018年联合国气候变化谈判波兰会议(The COP 24)上,尽管美国特朗普政府已经宣布退出《巴黎协定》,联合国气候变化治理进程却继续前行,通过了为落实《巴黎协定》而制定的实施细则。 结论: 如果说全球治理的起源是19世纪的欧洲会议(欧洲协和),那么,进入21世纪,诸如世界经济论坛、慕安会和巴黎和平论坛这些为所有全球治理行为体,尤其是非政府的、来自市场的、来自学术界的社会性的行为体参加的全球治理会议,其本身就是21世纪的全球治理。 多样的、多元的行为体参与一个复杂或者复合系统,在其中互动(包括冲突与合作),这种系统本身产生了一种结果,这种结果就是治理。1944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前夜,杰出的思想家卡尔波兰尼(Karl Polanyi)把这种欧洲会议进程叫做促进他那个“时代的政治经济”的“大转型”(a great transformation)。而我们知道,今天社会科学家,例如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政治学家奥斯特罗姆(Elinor Ostrom)叫做多元的或者多种新的治理(polycentric governance)。奥斯特罗姆是杰出的研究者,是截止目前唯一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女性学者。2005年,奥斯特罗姆发表了 《理解制度的多样性》一书(Ostrom, Elinor, Understanding Institutional Diversity,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5);2009年,奥斯特罗姆发表了《超越市场和国家(的二分):复杂经济体系的多中心治理》的诺贝尔讲座(Ostrom, Elinor, “Beyond markets and states: polycentric governance of complex economic systems”, Nobel Prize lecture, 8 December)。连同她开拓性的1990年发表的著作《治理公域:集体行动制度的演进》一书,构成了奥斯特罗姆完整的全球治理理论。 英文“polycentric”这个词其实也不难理解。如果去过西方的一些号称的大都会,中国游客可能发现其只有一个“市中心”(city center)。这与我们中国的许多城市不同。中国的城市有多个“市中心”,尽管北京只有一个天安门广场,但那只是政治中心,而不是实际的市场中心。另外,我们如果熟悉中国政府的外交政策立场之一,或者中国对国际形势的主要判断之一,即“世界多极化”,我们就好理解“polycentric”。 既然现实以及趋势是“多中心”,既然不仅是政府组织或者政府力量方面是“多极化”的,而且在非政府力量方面是“多中心”的,要解决这个世界的跨国的、共同的、相互联系的、相互影响的问题,不管这些问题叫什么名字,都需要多中心之间的协调、博弈、相互制约、谈判、协约、合规等。 在实践上,目前的全球治理的危机或者全球治理的倒退可能让许多人对全球治理丧失信心。这也正常,因为全球治理本来是高难度的集体行动。“集体行动(国际合作)的逻辑”中包括其难题(“集体行动的困境”)。不过,最近几年联合国主导的全球治理并非乏善可陈,其成绩可以增加全球治理实践者和研究者的信心。上面提到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治理(Conference of the Parties – COP)是成功的。实践的成功加强了诸如奥斯特罗姆等提出的多中心的集体行动的全球治理理论。 在我看来,经典的、19世纪的全球治理主要是国家(政府)参与的治理,其模式是政府权力之间的协和(concert of powers),而在今天,全球治理则是所有攸关方之间的复杂博弈,即COP。不过,我仍然能建议把COP中的C不仅理解为会议体系(conferences),而且要继续借助古老的协和(concertation)。 不管这个世界有人多么主张单边主义或者极端主义,但是,如果真的要解决我们的全球化的世界面对的、存在的问题,多中心协和的全球治理是有效的。 在亚洲,实际上,不仅有欧洲人出口来的会议,例如,讨论国际安全的著名的新加坡香格里拉论坛(SLD)是总部伦敦的国际战略研究院(IISS)主办的、新加坡人协办的,而且,印度人、韩国人和中国人主办的各种各样的一点不逊色于欧洲的,甚至规模更大的、更“全球”也更“全球治理的”的论坛越来越多。 文章选自华夏时报网,2019年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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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中英:英国脱欧谈判与中美贸易谈判“最后期限”之比较2019年2月14日
庞中英,CCG特邀高级研究员,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院长 摘要 | 2018年12月1日,中美两国元首在阿根廷确定了关于通过谈判解决中美两国贸易争端以及其“最后期限”。这是2018年的最重要大事之一。中美贸易谈判的“最终期限”的确立说明,中美两国再次决定通过谈判而非“贸易战”解决两国贸易关系中存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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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中英:最好的全球化讨论不是为“全球化是大势所趋”进行辩护2019年1月28日
庞中英,CCG特邀高级研究员,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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