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G资深副主席曹德旺：降低税负水平 控制要素成本
2017年3月20日
2017年3月12日，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论坛（三十一）——“实干兴邦”在清华大学举办。本次论坛由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校友发展中心主办，凤凰国际智库提供媒体支持。论坛就当前中国经济存在的房地产症结、美国加息带来的资本外流压力等等问题展开讨论，就当前经济形势和热点话题分析问题的脉络，提出相应的战略选择与政策建议，积极寻求“实干兴邦”的策略构想。
中国民营经济税负水平：太高了
有一次我参加中美一个企业论坛，美中商会的会长提到中国政府对美国不友好，他说有两个方面，第一个是税，我们进来投资的时候有很多的优惠政策，现在没有了。第二，他说电子产品跟互联网落地的门槛不断提高，阻止我们进去。
我跟他们说，我跟你交的是一样的税，这个事情我已经注意很久了，很多人跟我反映这个事情，我当政协委员也经常去找企业界去论证这个事情，确实有这样的问题，不是只对你，是对中国所有企业。今天贾康先生来，我想当场请教一下，祖宗创这个“税”字，是禾和兑，但是几千年演变过来，这个字变成了管理国家两个可用的工具（货币和财政）之一，而且是财政里面的重头之税。所有的设计有两个根本必须保证，第一保证民本，跟老百姓生活相关的必需品可以考虑低税或者是免税。十几年来，现在我的工人收入涨到了8千元，起征点还是3500元，不是他在交，而是企业在交，因为打工者赚了钱不够吃饭，他就会走。伤到民本，是不可行的。第二不能伤到资本。美国人提的意见，我听完了以后，发现我们的税负太高了，我所提的不仅仅是税，我提的是环境要素成本，从人工、材料、能源、税费等一系列的东西比较。
中国经济增长目标过高，不利于控制要素成本
这次两会期间我很感动，财政部组织相关部门，召集开了两次会，来了一大批人，我们跟他们详细报告要素成本控制的关键。2015年在香港发H股的时候，接待了一个美国来的大银行的董事长，他考我，说曹总，中国经济调到6.5%增长，你怎么看这个事情。我跟他讲，太高了。他说你是我见到第一个中国人的话。我跟他讲你承认自己是不是美国前五大的银行，他承认，他这一方面的知识肯定比我高。我请教他，过去的30年美国GDP增长是多少，他答不上来，我说大概加起来平均没有超过3%。我问他，你知道美国黑人人口有多少？我说20年前我到美国，不到两亿，过去30年美国人口平均增长率是3.5%， 3.5%的人口增长率只有3%不到GDP的增长，中国为什么要6.5%的增长？现在不是过去的中国了。什么国家能保持两位数的GDP增长，只有朝鲜，如果他改革开放马上就是两位数，朝鲜什么都没有，基数很低，我们现在基数这么大，不可能要求这么高。目标定得太高，劳工、资本、材料、资源这些就会上涨。请大家要注意到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保卫中国，发展中国，建设中国，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更是每个精英的责任，不要整天瞎说，一切都是为了国家进步和繁荣。
给小微企业免税
我跟总理建议，今年再拿3500亿出来。我去年最后净利润实际上接近40亿，拿去美国投资的时候，冲掉之后剩下了税收利润31亿多，国家交税交了21亿多。为了国家的进步，要去培养小微企业，小微企业让银行去救助是错的，银行都不给他贷款的，因为他需要五个必备，他都没有，亏本了没有人负担。所以就把这些财政税收拿去给小微企业，直接免税，不要减税，减税还有税警去找他，税警如果水平不高，还要叫他请吃饭，还要塞红包，现在把税收免了，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当然，这个事情总理怎么决定我不知道。我相信他会去做很多的事情，我是站在这里，他是在屋顶，他站的角度不一样，考虑的问题也不一样。
特朗普缺的不是钱，是人
美国的记者采访我，问特朗普的关税45%，你怕不怕？我说不怕，特朗普是美国人选的总统，每一秒钟大脑里面神经转动的都是美国利益最大化，他如果不是这样的，不配当总统，我也不敬重他，作为中国人我非常敬重他这种人的理念。我仔细研究美国人需要什么、他需要的东西会不会做。如果你又需要，又不会做，肯定必须上外面买，我做得好，就利用这个机会卖给你。
特朗普不是缺钱，是缺人。我在那边办工厂的时候，我能够招到的工人都是比我大，胡子也比我长，在八十年代去工业化的时候，不管哪个学校出来的大学毕业生，整个往硅谷跑，往华尔街跑，往好莱坞跑，八十年代没有人去底特律。到现在已经40多年了，没有人干活了，基础设施落后到跟中国不能比，无论是铁路还是公路。现在说拿几万亿，我说钱肯定没有问题，就是缺人，拿不出来。
但中国不会有劳动力支持他做这个，他连墨西哥都不需要。那天记者跟我讲，工作是不是被中国人抢了？华尔街那边的工作肯定是被中国人抢了，因为20年前我看人家上市都是华尔街机构做的，现在中国做得比你还好。华尔街的人员减少是事实的，制造业没有拿你的，我们出口量还在下降，不会拿他的。
做有良心的工业企业
福耀现在是全球最大的汽车玻璃厂，陆虎、宾利宝马和奥迪都是我的客户，中国市场70%多是我供货的。什么叫品牌？这里边包括四个品。第一，要有人品，有一个正确的追求，有良好的愿景，这是必备的。第二，必须有国家需要，社会需要，人民需要的产品。我当初创业的时候，中国人没有玻璃，我是跟日本人打，后来我做维修市场，维修市场跟他们抢了，我就去做配套市场，他们想冲上来，我说拿到国际市场跟你们拼，后来跟美国打赢了以后，把我评为第一个供应商。所以第二个是产品，我做汽车玻璃，早期服务你们，后期服务汽车厂，要研究他们的特色，同步设计，自主品牌。去年中科院在福耀定点，我们是工业4.0的示范单位，因为我们自动化的程度很高。我们还有一段后端智能化管理和智能化生产要跟上去，最坚决地完成国家下达的任务。
第三个就是品质，企业不一定要做到这么大，起码要稳定。做稳定很难，必须标准化，程序化做，才能稳定。第四个是品位，要有能够经得起推敲，经得起人家的评价的品味。因此我很自豪的说，我到全球汽车厂，他们的老板肯定见我，跟我见面，请我吃饭。
很多人看到，房地产好赚钱，互联网好赚钱，PE、VC基金好赚钱，全部往那里跑。我再次呼吁他们要注意，美国奥巴马总统提出来恢复制造业大国，我们也要去抓这个事情。这些土豪看到中国没有这么好的东西，只能去外面买，中国做的产品卖给中国人，有需要的人没有钱，有钱的人不买你的，去国外旅游，顺便带一点回去，跟邻居说我的日本马桶盖是日本的，好听一点。有钱的人跑到国外去消费，没有钱的人在中国再便宜他也不要，我们死就死在这里。我跟你们年轻人讲，我没有参与决策，但是我是企业家，我也不知道是谁的责任，不要讨论这个事情，去做就行了。
如果有人给你投资，能不能做出中国愿意买的马桶盖、电饭煲？
所有企业缺钱，我不缺钱，我的户头存款10亿美金。不是随便投钱就可以转行的，我只能在玻璃上打转，要我做发动机，我也不行，毛先生叫我去做房地产，我也不行。因此我这次在政协的建议里面，恢复制造业的时候，要把国企改革结合进来，利用好它的产业优势，还有人才的优势。
最后，大家分别用一句话来概括自己最想给两会提的建议，曹德旺先生提出，供给侧改革要从控制要素成本上抓起来。
文章选自凤凰国际智库，2017年3月1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