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尔·拉米：WTO改革迫在眉睫
2024年5月22日
帕斯卡尔·拉米（Pascal Lamy） 著名法国政治顾问，巴黎和平论坛前主席、欧洲一体化智囊团 Notre Europe 名誉主席，巴黎高等商学院教授，在雅克·德洛尔研究所等机构讲授全球化、全球治理、国际贸易、国际经济、区域一体化、欧洲和法国问题等课程，并针对全球治理、欧洲和国际贸易领域撰写了大量书籍和报告。曾任 WTO 总干事、法国财政部长、总理顾问、欧盟委员会贸易事务委员等。
以下为帕斯卡尔·拉米在全球化智库的演讲
2019年3月25日，全球化智库(CCG)特邀WTO原总干事Pascal Lamy在CCG北京总部演讲。
我们生活在一个贸易时代，良好的贸易体系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运作着，大家可以看看过去的50年。然而，全球日益增长的动荡局势对WTO造成了严重的冲击，全球多边贸易体系面临的压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主要有以下三点原因。
一是社会经济问题，尤其是美国等一些国家的社会经济问题。贸易开放 创造了贸易赢家和输家，在像美国这样社会制度稍微薄弱的国家，同样的输 家比其他国家遭受的痛苦更大。因此，奉行贸易保护主义的特朗普“顺其自然” 地当选了总统，这一点也不足为奇，因为这就是我们所处现实中的政治。
二是美国与中国之间的地缘政治竞争，中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地缘政治竞争之中。历史上，中美两国的平衡状态也是变化着的。很明显，就目前 而言，这种地缘政治竞争已经比之前更激烈了。当前，美国将中国视为威胁， 坚信需要对中国进行遏制。
三是多边贸易机制问题。WTO承担着推进贸易领域公平竞争的使命。事实上，多边贸易机制目前并没有完成其核心任务，即平衡贸易的竞争环境。其次，WTO的行动手册还没有发展到确保每位成员都能在平等竞争环境中获得服务。因此，WTO需要在特定领域进行更新和改革以实现这一目标，并保持其有效性和相关性。
这并不是WTO第一次需要调整。由于一些原因，WTO 改革一直未能成功推进。事实上，早在2008年时各国就呼吁过要对WTO进行改革，但由于美国与印度这两个国家的反对，导致那一次谈判最终流产。但如今，我们已有新的动机来调整规则手册，首先需要解决一系列紧迫问题，使WTO在当前的危机中幸存下来，然后继续解决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例如世界经济 和技术的演变、供应链转换、全球数字化等。在取得这些成就前，我们需要 一个中期和长期的议程，我们需要在更短的时间里解决当前困难并生存下来。但是，目前我们没有任何保障，美国总统对 WTO 的态度尚不明朗，在他看来，当前世界贸易的规则并不是应有的样子，在这一点上他或许是对的，毕竟绝大部分组织规则都是20世纪90年代制定的，直到现在从未改变过。我们不知道特朗普是否愿意积极参与WTO改革，或是退出WTO，但WTO改革已经刻不容缓。
长期与短期：WTO改革需要各国同心协力
我认为，未来WTO的改革应该分为短期性和长期性的，短期内需要面临的改革问题有三个，分别集中在升级反贸易补贴规则、完善争端解决机制， 以及如何监督成员更好地执行已达成的协议方面。
第一个需要关注的问题是目前体系对限制补贴的制裁力度太弱。反补贴是WTO三大贸易救济措施之一，用以制约国家之间的不公平贸易行为，根据相关规则，受到他国补贴影响的国家可以通过WTO上诉机制获得反补贴救济。对中国而言，这项措施尤其重要，因为在中国，国有企业的占比非常大，远高于世界其他国家。自从中国国有企业再次增长以来，不少大型国有企业已走出国门。近年来，中国曾提出过要进一步深化改革开放，国有企业改革的跟进将是重要的一环，但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拭目以待。
第二个需要关注的问题是争端解决机制。众所周知，自2017年8月起， 美国阻挠WTO争端解决机制下的上诉机构开启新法官候选人甄选程序，使得组织上诉机构面临瘫痪的风险。2018年2月，中国、欧盟、加拿大、印度等在WTO总理事会上提交了两份提案，但均遭到拒绝。我们需要完善WTO的法规，需要对此进行程序修订，很明显，美国对此并不满意。应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美国提出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决的问题——到目前为止， 很遗憾，美国拒绝了所有的提议。问题到底是什么，解决办法是什么，这有 待时间来检验。
第三个问题是一个技术性问题，涉及如何对贸易壁垒进行透明审查和通知等义务。这在工业或农业领域都很重要，因为现实操作中，它与 WTO 的运作方式、行业审查的方式有很大关系。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系统，这也是我把它视为必须在短期内予以解决的议题的原因。
从长期来看，WTO需要改革的方面包括农业补贴条款。美国和印度无法接受有关农业进口条款的措辞，这将导致关税和补贴的降低。美国、欧盟 和中国在贸易壁垒问题上有着根深蒂固的分歧，而WTO不应该让自己背上如此沉重的负担。如果我们需要一个全新的WTO，我们需要长期的努力。我们生活在一个风险社会，WTO需要为货物和服务提供必要的安全防范措施。WTO 的目标是保护消费者，而不是生产者。
处理WTO危机已经迫在眉睫。日本和欧盟已经提出它们的担忧，我们需要一个多边贸易体系。我们之所以会提出这个想法，是因为美国和中国已经有能力承担这一责任，但我们发现积极杠杆很难实现，我们需要尽可能防止消极因素的产生。
选自《预见：大变局下的中国与世界》，王辉耀、苗绿主编，外文出版社，2023年4月出版
图书目录
第一部分 新时代中国与世界
中国是实现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重要力量
中亚五国渴望早日打通与中国贸易通道
“合、竞”为最好的国际关系之道
竞争性联合——世界即将亚洲化
东西南北，中国居“中”
用“文明对话”应对复杂的世界局势
中非贸易合作前景广阔
“一带一路”背景下的中阿合作
贸易自由化和多边贸易改革成就互惠互利
第二部分 大国担当：中国与全球治理
人类站在前所未有的十字路口
WTO改革迫在眉睫
WTO成员应采取什么行动
十字路口的全球化与中国智慧
中国面临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的好时机
亚投行是亚洲各国经济一体化的典范
以国际人道机构经验助力“一带一路”建设
当前全球治理正遭受“创造性破坏”
加强“一带一路”合作制度化建设
中国正在扮演全球化国际贸易的领导角色
第三部分 深化改革开放 深度参与全球化
改革开放见证中国融入、影响全球价值链的40年
未来改革开放要准确把握国际规则的趋势
在全新的国际形势下找准改革开放的新定位
香港未来重在“聚才”与“聚财”
中国应坚持韬光养晦
从文明的角度把握中国的未来
智库的创新与未来
第四部分 承企业家精神走向世界
企业“走出去”应深入了解当地文化
通过科技创新和模式创新的融合创造未来
社会创新模式引领众创时代
王道思维——最适合华人企业永续的发展之道
全球化，中国企业有竞争力
“三重合力”打造世界级的中国跨国公司
第五部分 人才全球化赢未来
人口，创新和城市规划
国际化大城市建设中的人才竞争力
未来最好的教育来自人工智能
全球化背景下的大学创新
创业可以且应该被教授
